关于《小说说小》的探讨
刘振
郜元宝教授的《小说说小》一书，更像是一部深入挖掘细节魅力的小说史，而非传统的学术评论集。
此书主要探讨了自“五四”以来的小说，但其视野并不局限于“现当代”学科。郜教授从文学经典中，精心筛选出那些充满多义、歧义和深义却常被读者忽略的“细节”问题，进行专题和系统的分析。通过这种途径，郜教授展示了如何从细节中洞察整体，从小处见大处的独特视角。
《小说说小》于2019年7月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无论写小说还是评小说，都无法回避叙事中的微妙人情事理，这是本书的基本立足点。书中详细探讨了人物衣食住行、小说的空间设计、场面描写以及结尾等细节问题，无不体现出作者对作家意识中人情事理的深入探究。
例如，在郜教授看来，鲁迅笔下的阿q和祥林嫂，柳青笔下的梁三老汉以及陈忠实笔下的蓝袍先生，他们的衣着都蕴深意。同样，张爱玲在描写人物衣着方面的简洁或详尽，也是出于情节的需要。无论是忽视、少写还是大写特写，都体现了作家们的独特构思。
“吃”在小说中的地位也不容小觑。“恶食者”概念的提出是郜元宝教授的一个重要发现。汪曾祺的小说中常出现的追求过度消费的饕餮之徒，他们自以为是美食家，却忽视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通过对比“美食家”与“恶食者”的典型代表，汪曾祺旨在展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饮食观念。他的小说不仅写“吃”，更写“人”。
“方言文学”也是本书的重点之一。现代作家对于方言的使用曾反复争论和探索。郜元宝教授等作家在方言书写方面的尝试引人关注。在新文学初期，尽管有人提倡“方言文学”，但优秀作家仍主要采用将方言“翻译”成国语（共通语）的策略。作为文学载体的文字既来自方言，又超越方言，形成特别的白话，更好地传达作家的思想并保存方言的神韵。现代作家的经验对于打破当前依赖方言的局限，文学的创造力具有重要意义。
《小说说小》沿着细节分析的主线，结合著者三十余年的阅读经验，对如何写小说、读小说进行了深入的阐述。例如，次要人物在小说中往往能吸引读者和研究者的兴趣。本书对若干次要人物的创新性分析证明了读小说时需关注次要人物的重要性，这样才能全面把握小说的主题意蕴。本书还讨论了小说的逻辑问题，强调逻辑在小说中的重要性以及结尾收束和场面描写对于构建小说逻辑的作用。对于“各式各样的小说”的讨论则反对单一的类型学分类方法，并强调了作家必须“按生活本来的样子”进行创作的必要性。该书还探讨了教授型作家的现象，强调了才学在小说中的作用及其与洞察人情事理的关系。总体而言，《小说说小》旨在通过揭示细节的魅力激发读者对小说的深度解读兴趣。这样一部与众不同的小说史并不是为了炫耀奇异的细节而是为了释放鲜活的艺术创造信息并激发读者的解读兴趣。本书出版于光明日报并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关注。（作者为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